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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考证(小说)

已有 418 次阅读2013-6-28 21:06 | 小说

当我忙完手头工作后,有人要求加我,出于无聊我没拒绝,并迅速的查了下对方的资料:盐城。心里便有了一丝疑惑着的亲切感。

他先发话:你好。

我:你好。

他问:你的收入是多少?

问得如此开门见山,既突兀又奇怪。

我:不多。怎么?

他:我想和你交流下工作经验。

更是莫名其妙,心里嗤笑一声,我发过去一张笑脸:我们的工作是一样的吗?

他: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呢?

突然,我就想戏弄下这人:我是从事色情工作的。你也要交流下工作经验吗?敲完,心里充满了使坏后的快感。

他:色情工作,也要交流工作经验。

我一愣,顿时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对不起,我要拉你进黑名单了。

他:别!端木雁子,你认识吗?

对方迅速的打出一句话。果然与她有关,心中的疑团解开了。

屏幕上的头像依然顽固的亮着,抽屉里的电话却响了。拿出一看,正是端木。

接通后,我正准备发难,结果没等我开口,她的话却似雷阵雨般又急又密又大兜头而来:“你为什么告诉人家你是色情工作者!我可是对人家说你是一个作家,就要到我们盐城来签名售书了……”

雨停后,我才不愠不火的接话:“我知道他是谁?只当是一个无聊的人,所以同他开个无聊的玩笑。还有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的号给他?”

“哎呀!她和你一样,明天也去考证呢……”她在那头乒乒乓乓的解释着,我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不想听噪音,真是的,居然比我还火大。

自从进了这家企业后,几乎每年我都被派出去学习。在私企但凡是与技术沾点边的事,老板通常都是安排给自家亲戚,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因此我很被同事们艳羡,却有苦难言。学习压力大自不必说,孩子年幼脱不开身,再者学成归来仍是原样,工资不会涨一分。我想老板之所以安排我出去学习,恐怕也是看中我禀性忠厚不会以证要挟他。事实我很想那样做。

我和端木的认识便缘于上次的学习。那次时间很长,前后持续了三年。同住一室、朝夕相处、同是打工一族,让我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我们是同行,但我们不是冤家,工作中常常遥相呼应,互帮互助。“冤家对头”那只是我们各自的老板。这样的良师益友,这次还能有幸结识吗?

第二天报到时,我才知道那人原来是个小姑娘——付雪晴,人如其名,一张青春焕发的脸像雪后天睛时的阳光般明媚清新,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笑起来“咯咯”清脆似银玲,一付无忧无虑快乐样。给我的感觉,出身殷实人家。

由于我迟到一步,我们没能分在一个房间,费上一番周折后,才住到一起:2208房。

当天晚上,她跟我提议去夫子庙逛逛,说没来南京前,就一直听说夫子庙。但我一点心情也没有,满心都是对这次考证的担忧。这样的短期培训考核,合格率是有比例的,我不知道我的实力在这群人中占几位,是不是就是垫底的?她很失望:“那过些天再去吧。”

无奈中她陪着我一同去隔壁和我们换房的同学那打探情况,她们中有人是四年前取过证的,这次来复证。听说我在技术科工作,让我放一百个心,技术科出来的一定过。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安慰我,将信将疑。一旁的雪睛听后担忧起来:“我不是技术科出来的,怎么办呀?”那人忙安慰她:“是开卷考试,放心吧。”

其实开卷比闭卷难度更大:题难、量大。就这次的考试来说,三本书、八本标准,十五天的学习时间,那是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的。否则拿着试卷也会无从下手,不知在哪本书上找。如果我要是对她说了实情的话,恐怕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适得其反。于是我看着雪晴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言。

正式上课后,雪睛头些天学得也很认真,那时我只在心里暗说又是一个端木呢。只是课间休息时,她总要回房间走走,饭后要出去散散步。最初对于她的邀请我不好意思拒绝,但连着两天下来,心里便开始烦了:到底年龄小,真是没有生活的危机感!当她再邀我时,便推脱到:“我晚上没睡好,想趴一会。”她有些不快,只是劝:“出去透透气吧!这里的空气不好,缺氧呢!”的确是这样,不大的房间里挤上上百人,因为打了冷气,门窗又关得严严实实的。但我实在是想睡觉,每天晚上都有作梦的习惯,一个接一个荒诞离奇精彩纷呈,像影视剧般精彩连绵,到了白天就会觉得精神不够。我干脆直接趴下不理她,最后她只得一人出去遛达了。后来免得她再喊我出去,每天一早起来我就打着哈欠对她说:“唉!又作梦了,又没睡好。”

雪晴散了几次步后,便弄清了南京城的东南西北,兴匆匆地邀我去逛新街口。我推掉了。不过,她现在也习惯了我的态度,只是嘻嘻一笑:“那我一人去。等我带东西给你吃啊。”我在身后忙喊:“别!我现在最恨吃。”她一听笑着走掉了。

我们每天,顿顿都是自助餐,那长长的餐桌上总有我们的最爱,面对美食的诱惑,减肥成了口号。为此我们还自欺欺人的说:学习辛苦、考试重要、营养一定要加强。最后长叹一声:“不吃白不吃,交了那么多钱。”

当晚,雪晴回来的很晚,而我因心里悬着她,也睡得很迟,直到她回来,结果都没了心思看书。

在外逛了几个小时的她,没一丝倦色,反倒精神抖擞,进门就大发感叹:“金鹰的衣服好贵哦!但真得漂亮耶!人一穿上,气质立即凸现出来。”我淡淡的问:“那你吃了吗?”

“吃了。”“我先吃了一碗意大利面,后又吃得披萨,二十寸的。”说着,她还用手比划了下,“不过,不咋样。”我知道她是在新街口的地下美食城吃得,那地方的食品也是很贵的。

都市的夜,繁华热闹、流光溢彩,深深的诱惑着雪晴。此后,她每晚都会出去逛。 让我很纳闷:她为什么就那么自信,不担心考试呢?如果取不到证,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之外,费用还得承担一半,难道她们厂不是这样规定的?可我从端木那里知道的不是这样啊!她们那老板可不是个善主。

端木大学毕业六年后才从事本专业,所以对待现在的这份工作是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当时她去报名时,老板为此特地考了下她,让画螺栓和封头。幸亏她没忘,而同去的那人画得却是美术素描不是三视图。结果,端木留下,那个走人。后来签合同时,老板又特别声明在厂期间不准生二胎。等到她后来怀孕时老板很生气,问别人:“她不是和我签了合同,不生二胎的吗?”人家告诉他:“这是她的第一胎。”老板更生气,看见她就板着一张脸。那时我和端木还感叹:“作老板的都是他妈土匪。”尽管受人脸色,但一想到毕业六年后才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端木只得忍气吞声。


雪睛逛了湖南路后,收获颇丰,睡床上铺满了她新买的衣物。我很惊讶:“你买这么多?”“打折了!便宜。”旋即她拎起一双长靴,“看,这靴子原来一千多呢,现在才五百多块。”又拎起一件衬衣,在身上比划着:“怎样?才二百。”“有钱人”,我心里感叹着,问:“没人给你作参考,你不怕不合适吗?”她一弯腰,又拎起另一件衬衣:“我带着笔记本呢。让朋友在视频上帮我把关的。”看来我是跟不上形势了,到底是自家年龄大了。

对于特种行业,政府监督部门从没放松过对我们的监控,一级一级不遗余力制定实施着各项监督措施,就像这个考证制度一样,每四年一次。其目的,保证企业科学安全生产。只是一级一级的实施下来,却走了样,成了我们口中的:变着花样向企业伸手要钱。这一点,从来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态度上就能可见一斑。

“……杨振林到南大来讲演时,下面的学生都嘘他。说他年轻时不回国做贡献,躲在美国享受,到老了,没用了,回自己国家了。得了名和利,还娶了美人。当然,她也不能说是美女,不过,年轻嘛……”

“……俄罗斯的酒……中国的虾……日本人……欧洲人……现在的团长一个月七八千的收入,比我们高,以前是没有我们高的……”

这是其中最能闲扯的那位老师给我们上课时的一段精彩“教案”。虽然也是博古通今,纵贯中西,但似乎好色了些,毕竟人家的老婆美与不美与你无关的。与其他老师的顺带吹嘘相比,他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课本上的东西,长篇大论的闲扯。这些来自同一所院校的教师算是“同素异构体”吧。

一次,听得我火起发信息给老家的好友:老师在吹牛,课上得真不咋滴。我认为,大凡课上得不怎样的老师,划考题精确度都是很高滴——100%。好友很实诚:那样也好,学习是重要的,但考试是主要的。
雪晴一见,赶紧起哄,照此发给端木。端木气愤填膺:要他退钱。雪晴笑。我也笑,追加一条信息给好友:你真不幽默。此时,讲台上的老师正在大发感叹:现在的学生难带哦!独生子女嘛,只能哄着。

留连于南京街头夜景的雪晴,终于止步了,原因是她身上的钱剩得只够买一张车票回家。不再出去逛的雪晴整晚猫在宿舍里上网聊天。依着我的性格,是不喜欢说教别人的,但想着端木的关照,想着她的年岁小,心里就滋生出一种责任感。雪晴不以为然:“她们都说不会难得啊!老师不也都划了考题?”最后,她嘲笑我:“你也太草木皆兵了。”也对啊!照这情形,收了我们那么多钱,拿这个证是没问题的。

只是少年不识滋味!即使不为考试,也要学习啊。毕竟多一份技术,就是多一份筹码。想想平日工作时遇到问题能请教谁?谁又不是把自家的那点看家本领当祖传秘方一样的藏着。没办法,私企竞争就是残酷,没点独到的能耐,就别想老板看重你,就别想跟老板谈条件。

想当初端木和我一道学习时,正逢怀孕,每天挺着个肚子,强忍着妊娠反应,坚持上课。那份辛苦谁能体会?工作起来不敢有一丝怠慢。每逢出差,老公就不准她去,往往是大吵一架后走人,有一次她上车后,老公还追发一条信息:你心真狠。其中的滋味又谁能解?她当然也知道孩子吃奶离不开她,尤其是晚间。他们老板却说:“为什么不让孩子吃牛奶,你早该断奶了。”而他自家的三个孩子哪一个不是母乳喂养到周岁。还不是因为自家技艺不精,只能暂忍这口气。

而我,虽比端木情形强些,但也苦不堪言。每次出门学习都不敢跟儿子通电话,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那头儿子悲切的哭声敲打的我心碎。每次回去再见儿子,那份机灵劲全无,整个人呆了傻了。那份心痛也只有我自知。怕分心,这次硬是忍着没往家里挂电话,不知道听不到我的声音的他又会是怎样的一付情形。

一觉醒来后,昨晚的不快早无影无踪。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那么同住一室得修千年吧。为了这千年的道行,我不同她一般见识。转念之间:她不会是老板家的亲戚吧?看她的作派应该是,否则端木有必要关照我照顾她吗?端木真是个马屁精。我真是杞人忧天。

成绩出来后,出乎意料的是竟有不少人没有拿到证。我向端木打听雪睛的情况。她说:“她啊?惨了。被老板退回家了。”

“你们老板对自家亲戚也不待见吗?”

“谁是我们老板亲戚?”

“我以为她是。”

“哈,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她是我们厂新招来的。”

“那你们没证怎么办?”

“没事,老板知道她考得不好后,去南京花了些钱,买了一个。真是的,上面就直接卖证好了,何必折腾。”

我的心似乎被人狠狠的践踏了一脚,充斥着一种受辱后的伤痛,满满的屈辱。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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