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宁杯”

杨彦琨

电影世界：那曹导觉得这个和您的经历比起来，是否发生了变化？

曹保平：这个问题当时在《狗十三》接受采访时也聊到过。我觉得中国人其实都一个造性，没什么年代的区别，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变。中国人的家庭交流其实是特别奇怪的东西。家庭关系实际上很粗暴，因为完全不尊重个体，父亲、母亲在某种角度上还是一个自私的扮演者，他们在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欲望可以归结为各种施予孩子身上的东西。这样很容易造成家庭关系的冲突，甚至到痛恨的程度。但随着年龄大了，这种亲情关系会自我修补。

王一淳：我也确实深有同感。我以前还一直想：我爸这么一个人，出门都不愿跟他走一块，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是我爸。万一他哪天去世了我不会哭怎么办？但是02年他去世的时候，那一年我都是崩溃的。有时候开着车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失控了崩溃了。所以曹导说的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所有人思考。电影世界：中国的亲子关系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外国人总说中国人不会说爱，中国人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爱——“你知道我给你花多少钱吗”、“你知道为了你我们全家付出了多少吗”，或者像片子里这个爸爸说的，“如果全家有最后一碗饭吃，那一定是给你”，但实际上变成一种情感上的绑架。预设我为你付出了很多，所以你一定要服从我，包括你所有选择：感情、个人职业。所谓中式亲子关系我们可能说的是这么一种。不少影片会把这种关系作为一种政治隐喻来表现，曹导的作品我们看的时候其实有很明显的感受。一淳是否有往这方面想过？

王一淳：多少会有一点。像在西方家庭里可能讲爱和尊重。我们，至少在过去那个年代，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欠缺的。我们都是“把最好的都给你”，可能是因为经历过物质短缺年代的人，他真切地付出了很多他本可以享受却没有享受的东西，他认为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自然要有回报。不像物质极大丰富的情况下，那我给你一点，其实于我无所谓，我自然也没那么多要求。国家对我们也是，“我们用7%的土地养活了22%的人口”，我们都费这么大劲把你养活，你还想这想那，要求太多了吧。

电影世界：身为父母之后，我们自己会不会不自觉变成孩童时期比较讨厌的那种父母？这可不可能也是关系修补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