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处有什么

杨彦琨

曹保平：刚一淳说完我觉得比较清晰了。她这个故事的原始出发点，本意应该还是一个少女成长的基底，只是凶杀案进入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那些背景音乐，应该是90年代初吧，包括音乐本身给予的氛围，和营造的历史背景，我觉得都处理得挺好，挺沉稳的，尺度都很好。但是刚才那个问题上，关于成长和凶杀案的处理，我稍微有点不满足，认知上应该让它更清晰一些。它的模糊性会导致受众不确定和一定意义上的不满足。因为你有凶杀案，而凶杀案本身是一个重口味的东西，它的劲儿也比较大，所以你就会让观众有那方面的心理预期。所以这是特别需要搞清楚的，就是作者态度与类型取舍的界限，其实还是要有清晰的认知，而不能随波逐流，走哪算哪。

电影世界：刚门口有一位女观众说：这结尾好奇怪啊。作为一个类型片来说，看完我也觉得导演太坏了，前面把胃口吊这么足，连环杀人不说，连杀人标记都出来了，什么大腿上一定要有红叉，但到最后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整个片子看完后其实我们也能发现这个凶案给出的是一个暧昧但指向性更广的解释。不知道作为业内著名魁首——曹导对于这个少女故事中夹带的私货您都感受到没有？

曹保平：我都能感受到，一淳也是有意为之，比如说在大的方向上故事结尾的这种不确定性。也包括小的枝节，理发店那男的，最后故意留了很长的镜头，充满了导向性，但不给出明确指向性的答案。在这个故事里，凶杀案贯穿还比较始终，从一开始的设定，到中间的过程，到最后一个开放性完全没有结果的结尾，而这个事情与少女成长推力之间的关系可能需要更清楚一点。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更倾向于作者性表达，这个都好办；如果更倾向于类型化，局限性就要更多一些。就需要更明确一点，不然类型化的努力会被消解得很厉害。电影世界：我们都知道曹导的片子基本都是犯罪题材，类型化和作者表达结合比较紧密，唯一的例外就是《狗十三》，《狗十三》讲的也是父女亲情、少女成长，所以曹导今天来聊这个片子也特别合适。这个片子和《狗十三》有个很微妙的区别就是，《狗十三》里的父亲好像在世俗意义上更成功，但《黑处》里的父亲在世俗意义上可能就不是那么成功。在父亲对女儿的影响上，我想问一下曹导，这两个片子中的父亲哪个可能对女儿的影响更显著一些？

曹保平：这部片里面的父亲设定我特别喜欢，因为我觉得这是生活的常态，大多数人其实是这个样子。她写的这样的一个女孩不是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反而不对了。但想要更好地呈现少女成长、父女关系，这个关系更复杂一些。家庭和孩子之间复杂微妙的心理关系是基底的话，应该是要再丰富一些。少女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可以更精准地把握，只能留哪些戏？犯罪那一部分作为整个架构的脊椎该如何处理？可能应该在剧本创作阶段就更清晰一些。

电影世界：片子里有句台词很有意思：“我花在你身上的钱摞起来能有十层楼那么高，还都是大团结”。我相信大部分和一淳导演同龄的都听过类似的话。我想知道90后观众在你们成长中有听到过类似的印象深刻的话吗么？

观众：其实这个片子里面很多细节和我的年代不同，但我还是能深刻感觉到父母、老师对你的一些要求，包括说：“不学好，爸妈早晚到监狱给你去送饭”。尤其是看到那种老师，我就有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我感觉其实跟年代没有关系，因为这些东西本质都没变，虽然大的时代背景动了，但这些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