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现场。

杨彦琨

电影世界：大家可能都不太知道，娄烨导演刚刚进入影坛的时候，作品也是比较偏向类型化的（《危情少女》），娄导可能当年也有这种类型片的经验，在你看来，一个新导演进入影坛先经过一个类型片的锻炼是不是会有好处？

娄烨：他也不算新导演啦，做过很多电影剧本和策划，这些其实都是对导演工作的一个进入，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电影人。所以即使是这样这种类型的影片还是具有一定的风险的，他还是挺难的，需要把控能力，我觉得这片子做的还是非常好的。从感觉来说，至少传达了滴水不漏的感受，你很难在字幕的时候，导演在场的时候问他一个难住他的问题，你一下子问不出这个问题，这实际上是影片传达信息通畅的一个测试。另一方面，你刚说的低投资啊、拍摄条件限制啊，实际上这也是符合电影规律的，比如说B级片啊，黑色电影啊，前提条件几乎都是低投资，只有在这种条件特别限制的状况下，导演和编剧可能会想出一些特别有创意的电影拍摄方式。一直验证这个道理，钱多不一定是好事儿，但也不能一点儿没有。

李非：说到这个，刚才娄导说的，因为我没有自己拍过，写剧本的时候写了这么一个结构，拍的过程中我确实觉得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给自己出了一大难题，如果说写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线性的，简单的，可能会好拍一点，把自个儿搞得很疲惫（剧中台词语气：我可疲惫）。

电影世界：这个片子整体方面来讲给你的压力大不大？

李非：你说资金是吗？（对，主要是资金方面）其实压力挺大的，我们本来26天可以拍完，但是大家看到的那个餐厅的戏，之前拍了三天，但是全部废掉了，然后重新找了个餐厅又拍了三天，拍了29天，也超支了，后期也没钱了，也是我和炳锐（饰片中男主角周小铁）自己掏腰包做的后期。实际上这个也是没完成的，这个是个假5.1声道的版本。压力确实蛮大的，几乎每天都是熬大夜，想起来还是痛并快乐着。
电影世界：娄导，我觉得《周末情人》那时候的迷茫可能是我爱谁我不爱谁，但是《命运速递》给我感觉就是，里面不少人物就是哎呀，我到哪去找那十万块钱。

娄烨：我觉得《命运速递》在说为什么会欠这十万块钱这件事上说得还是很清楚的，而且我也觉得这是这部影片非常重要的部分，就是它的来源，是一个金钱关系的解构，也是一个社会关系的解构。这是这个影片非常好的一个同构。本来是简简单单说一个故事，但是今天怎么可能会有简单的故事呢，不可能有简简单单的线性故事，这个影片是今天拍的，所以就和这个大的背景、任何人的关系有说不清的联系。你能从这部影片里看到电影语言和生活的对应，那些台词，那些疲惫，影片里的演员都非常好，因为他们都处在那个环境里，这也让整个影片特别可信。

电影世界：在和演员沟通方面，作为一个新导演，你们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非：表演层面可能没有太多的认识，因为写的时候演员基本是定了的，可能会尽量靠着他写，比方说炳锐就是河南人，然后恰好前年的时候，他的妈妈也正好去世了，整个状态是贴着他来的；比方说吕晓霖就是一个没心眼的女演员，失败的女演员；像我啦，其他的配角都是一帮2B呗。还是挺本色的。其实这里面的表演，没有什么要去塑造的东西，就像娄导说的，就是当下，出不了朝阳区的事儿，就这么点人，都是身边能抓到的人，可能就是需要放松把本色表演出来的戏。那么如果要是别的戏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电影世界：类型片作为流行文化的一种，或者说电影市场的一个主流片种，往往会有人提出类型片和文艺片之间的区别，你们二位觉得是不是真正存在一种这样固定的分界？所谓类型片和文艺片这条分界到底存不存在？

娄烨：可能是存在的，但是这线肯定是模糊的。我觉得《命运速递》它就是一个模糊的，它有很清楚的作者观点，但是他又不是很规矩的类型片，要是完全是ABCD的类型片，可能就被当成文艺片看了，没劲，所以我觉得是很难分清的。

李非：其实这问题老在探讨，到底是商业还是文艺，其实不好说，是小众？还是大众？我也觉得不太好分，因为有的片子你可以说它是商业片，但别人就会说它是文艺片，我至今没有搞清楚这个界线，我只能说，好莱坞的大片，特效制作的大片属于商业片，其他片子，或多或少有一些作者自己的表达，不是那么的工业化。多一些，可能就是商业片，少一些，可能就是喜闻乐见的有作者色彩的文艺片？

电影世界：其实有这么一个说法很有意思，类型片和商业片如果有区别的话，类型片的导演做一个文艺片的话，大部分是具备这个能力的，但是一个文艺片导演如果做类型片往往会马失前蹄，二位同不同意这种看法？

娄烨：我同意，还是有这种可能的，因为它的决定系统是不一样的，当投资过了多少，你的决定往往就不是一个导演的决定，因为你的资金太多，涉及的资源太多，所以他的决定就会特别分散，这个决定在导演那，但是是经过讨论和计划的，这个从制作来说就可能会有影响，反过来其实也一样，当问一个纯粹的类型片导演，就是你决定的话一定也挺慌的，就是他习惯于一种沟通，我觉得这就是制作方法不太一样，如果说你的电影是商品的话，就是不一样的商品吧，所以说制作时也不一样，我觉得每个导演都会选择适合他的，或者他喜欢的，有些导演可能就喜欢这种小厅，觉得特别舒服，特烦那种大规模的上映。